几禾

人蠢头秃,文笔奇差。

【迷宫组】随月光洒落之物

 ◈想试一试舞台剧真矢和动画克洛的组合,于是就有了这篇混更练笔。

“奇妙”。今夜,这个词像是有魔力一样,一经浮现,就再也无法从西条克洛迪娜的脑海中消失。

  明朗的夏夜,云幕隐去,星辰黯淡,月亮支配天空。月光那样亮,为练习室的镜子镀上一层薄薄的银辉,就连被它拭过的地板也泛着瓷器般的光泽。西条克洛迪娜关上灯,与满室月光共享空旷的练习室。既不刻意选择舞步,也不去想那无法触及的天鹅,就这么随心所欲地。正当她准备以一组肌肉训练结束今日的练习时,不速之客叩门。

  “西条同学。”

  天鹅生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紫瞳,典雅和神秘融在她的眼波中。虽然身穿朴素的休闲服,气质却未减半分。月光更令她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,明明仅仅隔着几步,却总觉得这人站在秘境之湖的湖心上,时刻准备为亚瑟王递上利剑。

  “天堂真矢…”她喃喃道,声音之微弱,与其说是打招呼,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。

  天堂真矢微微躬身,向她伸出手来。这是请求共舞的标志。按照她们心照不宣的惯例,舞目由受邀请者选择,邀请者决定角色分配。西条克洛迪娜沉思数秒。湖中精灵、仅存在于秘境中的世外造物,她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,选择了芭蕾舞剧《仙女们》第二幕第二场的一段舞蹈。天堂真矢毫不犹豫地选择男役。

  “今夜的西条同学很特别,就像是从月亮中降临的精灵一样,”热身时,身后的天堂真矢伏在她的耳边低声道,“被这样的西条同学吸引的我,说不定与詹姆士很相似呢。”

  她的发丝垂到她的颈窝间,微痒,带着天堂真矢的气息。

  语毕,天堂真矢若无其事地走到她面前,轻轻揽住她的腰,摆出起势的姿态。

  感到脸颊传来的热度,她略显惊愕地看向天堂真矢,对方面不改色、无懈可击。坚定澄澈的双眼,漾不出一丝的悱恻之情。她不知怎的有些失落,但又感到很安心。

  会说出那种话,只是身为首席的那份舞台领悟力使然而已,是我想太多了。她拿出一贯的语气反击道:“不只是今夜,我一直都很特别。”

  天堂真矢轻笑,她把笑意平均地黏着在每一个字上,使得声音听起来磁性而极具说服力:“嗯,西条同学是最特别的。”尾音过于自然。如果西条克洛迪娜不熟识这人,一定会以为她是在诚挚地表达认同。

  可是她了解她,这人绝伦的皮囊下尽是野心。她的谦逊来自于教养而并非真心,而教养只不过是掩饰野心的拙劣工具。她的一切才华与美德无不是通往舞台中央的阶梯,她的全部行动和言语全都服务于遥不可及的理想。甘愿在最好的年龄里过着苦修者式的生活是为了变得更强,参加那荒唐的revue亦然,或许,选择自己作为搭档亦然。

  必须疏离她,若非如此,怎能确立某种…立场?

  即便如此,她并不厌恶她。被天堂真矢的气息环绕时,总是感到莫名的满足。舞台少女之间从不缺乏在外人看来堪称暧昧的肢体接触。然而天堂真矢是特别的。

想要为她奉献些什么,想要向她索取些什么。

  为什么?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她不愿意面对的答案,所以她宁愿选择放弃思考。

  西条克洛迪娜点头示意天堂真矢,两人默契地舞动。如果能全身心地投入这支舞中的话,就能忽略那危险的悸动了吧。她的身体自然而然地随着情景推移和天堂真矢的动作而动。

  晨光熹微,林中仙女们披着朝霞现世。一心逐美、罔顾道德与理智的农夫詹姆士来到森林,在摇曳的树影与低升的朝阳下与仙女共舞。杉树的清香若有若无地翕动着,微风与飞鸟一起坠向远方。生灵的故事铭刻于老木的年轮上。她是生长于林中的仙女,洁白的羽翼随秀发在身后飘扬。她要为远道而来的爱慕者献上莓果与甘霖。

  共舞者的眼睛过于明亮,仿佛真的燃着难以克制的爱火。这双眼的主人即将被那爱意燃至灰烬,燃至尘埃,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。

  被那眼神注视着,西条克洛迪娜感到自己的心脏骤然缩紧,热意自鼻尖蔓上脸颊。

天堂真矢,不愧首席之名。比起她,天堂真矢的的确确更适合詹姆士这个角色。这样想着,令她不安的激情逐渐冷却下来。她把注意力放到舞蹈本身上,最后一组动作应该是……詹姆士试图拥抱仙女时,仙女逃向密林深处。这是舞蹈不包括的即兴表演。

逃离。仙女为什么而慌张呢,是因为羞涩亦或是…恐惧。恐惧为自己的魅力所支配的人,更恐惧被未知的感情攥住的自己。西条克洛迪娜比想象中更轻易地完成了推开天堂真矢的手臂,掩面向身后跑去的动作。

 就在这时,今夜第一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本应只是象征性地向她跑去的天堂真矢忽然发力,自身后将她箍在怀里。天堂真矢抱得很紧,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。天堂真矢的气息漫入鼻腔,随着呼吸缓缓侵蚀她的血液与脏器。

 危险。

 她没来得及叫喊出声,因为身后的天堂真矢用念白的语气耳语:“美丽的生灵啊,待到白日当空之时,你就会从这密林、从我的生命中消失吗?”

 这个拥抱并不属于天堂真矢。那个讨厌的女人只是在即兴表演。最好是,不,一定是。论及表演,西条克洛迪娜又怎会认输?

“是的,” 她飞快地琢磨着对白,“我无法属于你。唯有秘境的深处,同伴的所在之地才是我的居所。”

“因此,你就任由我在孤独中悲哀地燃烧,”天堂真矢的指尖抓住她的手臂,微疼,“不会有人见证我的孤独,不会有人敛起我的灰烬。唯有我罪恶的爱永存,将我的灵魂禁锢在你离去的地方。”

 天堂真矢低下头亲吻她的脖颈,虽然动作仅限于浅尝辄止地用嘴唇刮蹭,却足以让她慌乱到头脑空白。

  在她的耳边,天堂真矢叹息似地低吟:“为我而降诞的美妙之物,能否就此为我停留——”

 “在我为你构筑的迷宫之中?”

  她是天堂真矢,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回天堂真矢的。西条克洛迪娜挣开她,看起来她早就做好准备,即便被猛地一推也还维持优雅得体的微笑。她甚至还能从容地解释道:“今夜的月色过于美丽,实在抑制不住表演的欲望。失礼了。”

  感受到西条克洛迪娜极富洞穿力的目光,她从容不改:“看来西条同学还没有原谅我呢。”

  “戏弄我就这么有趣吗,天堂真矢。”

  天堂真矢垂下眼。戏剧性地,室内的月光忽然黯淡三分,她眼中难以捉摸、非喜非悲的神情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隐没。西条克洛迪娜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天空,一抹乌云自天幕晕开,将月亮拽入漆黑的漩涡。

  再看向天堂真矢时,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澄澈温和,带着一丝无辜的意味。她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似的,微笑道:“那么作为赔礼,我想请西条同学鉴赏一下家父寄来的《巴黎圣母院》音乐剧DVD。您愿意赏脸吗?”

   不,不愿意,你给我把话说清楚。西条克洛迪娜直勾勾地盯着她,对方显得过于自然。她所熟知的天堂真矢,从不会做欲盖弥彰的事情。

   今天的天堂真矢,果然很奇怪。可是奇怪的又不止天堂真矢一人。

   于是第二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,西条克洛迪娜酝酿数十秒的严词脱口而出时变成了:“好。”然后,天堂真矢的脚步声就像魔笛一样,将她引向昏暗的走廊。

  片刻后,两人分坐在沙发的两端。萤幕中的诗人来到光怪陆离的巴黎,在它最为卑劣也最为庄严的时代。西条克洛迪娜听他用自己的母语高歌,她的大脑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个字符的含义,却无法理解它们凑在一起的意义。再后来,声音也渐渐远去。异教徒们无声地忍受苦难,副主教无声地传达诏令,女郎无声地歌颂安达卢西亚,钟楼怪人无声地穿行在愚人庆典中。唯有天堂真矢的低吟还盘旋在她的脑海中。

  剧情推进到副主教孚罗洛命令卡西莫多掠走爱丝梅拉达时,西条克洛迪娜终于忍不住望向一旁的天堂真矢。荧幕投射出的光芒无声地在她的面庞上明灭。看到她涣散的目光,西条克洛迪娜忽然隐约感到,她们在这块小小的屏幕上注视着同一个远方。那是,既令人神往又令人惶恐的秘境。

  我们是一样的吧。

  那么,让我明白你真正的心情。

  西条克洛迪娜往天堂真矢的方向靠拢,极缓慢地挪到了沙发中央。这个微小的动作耗费她太多心力,她必须得确认到什么。她在煎熬中丧失时间感,须臾间以为对方永远不会向她靠近的时候,心跳也几乎停止。

  直到她看向她,用“天堂真矢”的眼神。乌云在她们视线之外随风消散,月光渗入空气的每一个角落。她们把月光吸入肺腔,月光随着血液流淌,泵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。场景忽然明亮起来,西条克洛迪娜可以看到她眼中跳跃的情愫。她向她靠拢。两人肩膀相抵,气息交融。天堂真矢轻轻环住她,指尖在她的背部敲打着。西条克洛迪娜反手抱住跌入那迷宫的天鹅,感受到她在单薄衣物下背部的微微起伏。

  世界恢复声音。诗人追随夜色,追随女郎,游走在巴黎的小巷间。月光下的小酒馆里,人们因爱欲而折叠,在金碧辉煌的教堂的彼端,在上帝的居所之下。那份罪恶的悸动,在日光之下便会消融,因此才会在夜色中不计后果地膨胀。

  没有信号,她们不约而同地借着月光找寻对方的嘴唇。她们的初吻是极其轻浅地相印,确认到柔软、温暖、光滑的触感后便像触电似的收势。

  她们同时失笑。

  西条克洛迪娜放任天堂真矢吻她的鬓角。她用食指描摹着天堂真矢的唇,即便不用肉眼确认,也能领略到其线条之美。

  难以置信,她想,她是天堂真矢,而我是西条克洛迪娜。

  至少今夜不再是了。

  接下来的吻流畅得超乎想象。她们不再满足于“试探”的程度,开始向夜色的另一面进发。为自己隐蔽而激烈的欲望所震惊,西条克洛迪娜在某次间隙中停下来,将指甲嵌进她的后背,喘息着问: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   天堂真矢舔舐她的下颌,声音有些含糊:“你指什么?”

  “詹姆士。”

  “从来就没有什么詹姆士,”天堂真矢轻笑,“thisis 天堂真矢。今夜,将闪耀奉献给你。”

    西条克洛迪娜报复性地咬住她的锁骨。

  “克洛迪娜,如果是惩罚的话,可以再过分一点。今夜我不会介意的。”

   她加重力度,直到天堂真矢的手抚上她的脊背。果然,咬出伤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,留下的只是牙印。

  “很痛苦吧。”

  “乐意忍受。”

  “我指的是,一个人‘燃烧’这件事。”

  “我指的也是那件事。”

   西条克洛迪娜松开拥抱,直视天堂真矢的眼睛。情热并没有使紫罗兰氤氲上雾气,远比她想象得更加理性。而她呢,在天堂真矢的眼中,她又是什么样子?

   多么危险,就算不能逃离迷宫,至少不能在此越陷越深。

   “我没有输,我不会输,”西条克洛迪娜起身,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酷,“今夜的胜利者是我。”

  “胜利者”逃跑似地离开了。“失败者”仍然默默坐在沙发上,欣赏有声哑剧。月光无言倾泻。许久,她微不可闻地叹息,阖上双眼,任由知觉脱离肉体,向黑暗的最深处沉沦。

  率真而优柔,坚韧而易碎。若无爆发的契机,便会默然隐去。那即是,随月光洒落、随月光逝去之物。
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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